【摘 要】马克思关于资本的理论是科学的，至今仍然没有过时。顺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生了新的变化，要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深化对资本范畴的认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是生产要素，具有趋利性，既要大力保护其积极作用，也要防止其消极作用。要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和生产关系的发展，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资本理论。
【关键词】资本 市场经济 生产力 生产关系
习近平指出：“必须深化对新的时代条件下我国各类资本及其作用的认识，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发挥其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这一重要论述，对深化新时代资本范畴的认识指明了方向，具有极其重要的方法论意义。
一、马克思关于资本范畴的分析是科学的
政治是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之一，是马克思主义的基础。《资本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的标志性和奠基性著作，资本是《资本论》的核心范畴。马克思在批判地继承古典政治的基础上，创建了科学的政治即马克思主义政治，全面透彻地剖析了资本的生产过程、资本的流通过程、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构建起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大厦，并以政治为基础，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得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科学社会主义的结论。马克思的资本理论创立于十九世纪中叶，近二百年来，虽然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但资本运行的规律依然存在，资本理论没有过时，依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芒。因为马克思对于资本范畴的分析是历史的、客观的、辩证的。深化对资本范畴的认识，必须守正创新。守正就是要守马克思关于资本这一科学理论的根脉；创新就是要结合时代的变化，在守正的基础上发展资本理论。
（一）资本范畴是历史的存在
资本是历史地产生也必将历史地消亡。资本萌芽于商品流通，“商品流通是资本的起点。商品生产和发达的商品流通，即贸易，是资本产生的历史前提。世界贸易和世界市场在16世纪揭开了资本的现代生活史。”“商品流通是资本的起点”有两层含义，一是在商品流通之前不存在资本；二是有商品流通就有资本。在不发达的商品流通阶段，资本处于萌芽状态，在一定意义上具有资本的性质如逐利性，但资本形态不完备，特别是产业资本不发达，资本积累缓慢，资本无力也没有能够雇佣到足够的劳动力等。伴随着工业革命发生和资本主义制度得以确立，资本找到了适宜生长的土壤，圈地运动既为资本提供了赖以发展的土地，又提供了充足的可以雇佣的劳动力。产业革命为资本发挥作用提供了广阔的舞台，资本的本性得以极大张扬，资本积累特别是资本集中加速发展，资本循环和周转加快等。一方面，资本与土地、劳动等生产要素结合，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发展，共同创造出“庞大的商品堆积”。另一方面，资本所包含的生产关系，与封建的生产关系相比，也有了历史性的进步，它更加适应于生产力的发展。“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大量人口——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从协作、工场手工业等占主导地位必然发展到机器大工业占主导地位。“协作本身表现为同单个的独立劳动者或小业主的生产过程相对立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特有形式。这是实际的劳动过程由于隶属于资本而经受的第一个变化。”但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会停留在协作层面，必然要过渡到工场手工业。“以分工为基础的协作，在工场手工业上取得了自己的典型形态。这种协作，作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具有特征的形式，在真正的工场手工业时期占统治地位。这个时期大约从十六世纪中叶到18世纪最后30多年。”而工场手工业必将历史地发展到机器大工业而成为资本主义占主导地位的生产方式。“工场手工业本身的狭隘的技术基础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和它自身创造出来的生产需要发生矛盾。”“工场手工业分工的这一产物，又生产出机器。机器使手工业的活动不再成为社会生产的支配原则。”因为“像现代印刷机、现代蒸汽机和现代梳棉机这样的机器，就不是工场手工业所能提供的”。工场手工业自然地历史地进化到机器大工业。
资本对剩余价值的无限贪欲，决定了资本主义生产的特征是扩大再生产。剩余价值要不断地转化为资本形成资本积累。资本积累的结果，“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在封建社会末期萌芽的资本，经过资本主义社会这个疯狂运转的陀螺，必然走向其历史的终结。“资本主义生产由于自然过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对自身的否定。这种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资本主义时代的成就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
由上可以看出，资本的产生、发展和消亡不是人为的过程，而是自然的历史的过程，就像一个人，出生之后要自然地也必然地从儿童成长为少年，经历青年、壮年、老年、死亡的过程一样。马克思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还处于上升时期，就历史地预示了这种生产关系必然要灭亡。
（二）资本范畴是客观存在
首先，作为资本的外在表现形式——货币是客观存在。货币的历史要比资本的历史长得多。资本在资本家手中首先表现为货币。他用货币到市场上购买劳动力和生产要素。“资本在历史上起初到处是以货币形式，作为货币财产，作为商人资本和高利贷资本，与地产相对立。然而为了认识货币是资本的最初的表现形式，不必回顾资本的历史。这个历史每天都在我们眼前重演。现在每一个新资本最初仍然是作为货币出现在舞台上，也就是出现在市场上——商品市场、劳动市场或货币市场上，经过一定的过程，这个货币就转化为资本。”货币天然不是资本，但资本天然表现为货币。
其次，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是客观存在。马克思从物与物的关系揭示了隐藏在物的外壳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揭示了资本不是物，而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劳动。”“剩余价值就是产品价值超过消耗掉的产品形成要素即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价值而形成的余额”他找到了资本家剥削工人的秘密，这就是资本家在市场上找到了可以作为商品出卖的劳动力，劳动力价值和劳动力使用创造的价值是不同的。对资本家具有决定意义的就是劳动力“这个商品独特的使用价值，即它是价值的源泉，并且是大于自身价值的源泉。这就是资本家希望劳动力提供的独特的服务。”资本家榨取剩余价值的方式包括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无论是计时工资还是计件工资都是劳动力价值的货币表现。
再次，资本的运动方式是客观存在。资本要完成它自身的使命，就要不断地完成货币资本的循环、生产资本的循环和商品资本的循环。资本形态既要保持时间上的连续性，“连续性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特征，是由资本主义生产的技术基础决定的。”还要保持空间上的并存性，“资本作为整体是同时地、在空间上并列地处在它的各个不同阶段上。但是，每一个部分都不断地依次由一个阶段过渡到另一个阶段，由一种职能形式过渡到另一种职能形式，从而依次在一切阶段和一切职能形式中执行职能。”资本要得以增殖，一方面，不仅需要生产商品的个别劳动时间低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且从全社会而言“要使一个商品按照它的市场价值来出售，也就是说，按照它包含的社会必要劳动来出售，耗费在这种商品总量上的社会劳动的总量，就必须同这种商品的社会需要量相适应，即同有支付能力的社会需要的量相适应”；另一方面，还要受到供求关系的影响，供不应求，价格上涨，供大于求，价格下跌，在现实的运行中，供给和需求“两个总和是作为两个统一体，两个集合力量来互相发生作用的”。
又次，资本本身反映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客观存在。一方面，资本是生产力的构成要素。“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资本家要获得剩余价值，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都要以资本的方式表现出来。劳动、土地、资本等构成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时代生产力发展的基本生产要素。另一方面资本反映的是生产关系。“资本也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这是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关系。”“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资本论》以无可辩驳的逻辑深刻地剖析了资本生产、资本积累、资本循环和资本周转等资本的运行，资本的简单和扩大再生产以及社会总资本的简单和扩大再生产等，深刻地揭示了资本是物的外表掩盖下的人与人的关系即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关系。《资本论》就是论证资本进而也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产生、发展和消亡的历史，逻辑性地得出了更高级的生产关系必然代替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无可辩驳的结论。
（三）马克思分析资本范畴的方法论是科学的
马克思分析资本范畴运用的基本方法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从辩证唯物主义方法论来看，马克思指出：“辩证法在对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马克思对资本范畴的分析处处闪耀着辩证法的光辉。从人类历史发展时空看，首先肯定“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但是资本主义愈发展，生产关系愈益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障碍。“资本的发展程度越高，它就越是成为生产的界限，从而也越是成为消费的界限，至于使资本成为生产和交往的棘手的界限的其他矛盾就不用谈了。”“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马克思不是静止地孤立地研究资本，而是在运动中，从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价值的二因素、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的二重性，到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和价值，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从单个资本的循环和周转再到社会总资本简单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以及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等运动中，发现资本运动规律。马克思的辩证法不是黑格尔倒立着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而是认为物质决定意识，实践决定认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处处体现唯物主义方法论。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从生产力的角度而言，资本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最为重要的生产要素，没有资本，无论是单个企业还是整个社会的再生产都无从谈起。资本对其他生产要素起到了凝聚的作用。“在价值增殖过程中，资本价值的各个组成部分——其中一部分以材料形式存在，另一部分以工具形式存在——对于工人，即对于活劳动来说（因为工人在这个过程中只是作为活劳动而存在），不是表现为价值，而是表现为生产过程的简单要素，表现为供劳动用的使用价值，表现为劳动发挥作用的对象的条件，或者说表现为劳动的对象的要素。”从生产关系的角度而言，马克思分析资本的根本目的是揭示资本背后掩盖的人与人的关系，揭示资本家与工人之间剥削与被剥削的经济关系。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序言中，马克思开宗明义地指出：“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通观《资本论》三卷，马克思旁征博引，就是为了揭示资本的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规律。
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马克思从历史发展的视角，既痛彻地批判资本剥削劳动的丑陋面，同时也指出：“资本的文明面之一是，它榨取这种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虽然资本具有文明面，但是随着生产力发展，随着资本积累，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愈益成为生产力发展的障碍。“生产资料的集中和劳动的社会化，达到了同它们的资本主义外壳不能相容的地步。这个外壳就要炸毁了”，需要“在协作和对土地及靠劳动本身生产的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础上，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追溯资本的原始积累，资本并不是靠资本家勤劳、聪明和节俭积累起来的，“事实上，原始积累的方法决不是田园诗式的东西”，而是充满了血腥和对工人的剥夺，资本的原始积累有着十分不光彩的历史，“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社会”。资本终将走到历史尽头，历史地走向消亡并由此得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结论。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但却是有条件的。马克思同时也得出了两个“决不会”，即“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一种社会形态过渡到另一种社会形态，不是无条件的，而是必须具备相应的条件，根本条件就是生产力，要过渡到更高一级的生产关系，必须大力发展生产力。
马克思对资本范畴的分析，至今仍然闪烁着真理的光芒，在现实经济运行中虽然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其基本原理迄今没有过时，将来也不会过时，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今天仍然要坚持。
二、实践发展的新变化
人类社会发展犹如浩浩长江，奔腾向前。马克思生活在第一次产业革命中后期，从生产力来看，蒸汽机、纺织机等是当时最为先进的机器，正处于从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工业过渡时期，工人劳动时间长、劳动强度大，劳动条件差、生活水平低，大量雇用童工。从生产关系来看，资本主义私有制居于主导地位，合伙制、合作制、股份制等没有充分发育，企业规模小、股东少、管理水平低。1860年，“在兰开夏郡、柴郡和约克郡工厂区中属工厂视察员罗·贝克管辖的地区，共有652家工厂，其中570家拥有：蒸汽织机95163台，纱锭7025031个，蒸汽机28925马力，水车1445马力，雇用88913人”，平均每家工厂拥有166.95台纺织机，纱锭12324.62个，蒸汽机50.75马力，工人156个，由此可见一斑。资本受法律约束较少或法律极其不完善，工人权益得不到保障。“一个煤矿工人对1860年法令第17条表示抗议：现在，如果矿山视察员发现矿井的某一部分不适于工作，他必须向矿主和内务大臣报告。然后矿主有20天考虑时间；20天满后，矿主可以拒绝任何改进。”工资水平极低，属于典型的无产阶级。“1863年，在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之后，织布工人、纺纱工人等的周工资也只有3先令4便士、3先令10便士、4先令6便士、5先令1便士”，更没有社会保障制度，劳资关系紧张，工人不断罢工示威。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文中指出：“这类罢工令人难以置信地频繁发生，再好不过地证明了英国的社会战争已经蔓延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星期，甚至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这里或那里发生罢工。”
二百年后的今天，无论是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都已经发生巨大变化。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生产力发生巨大变化。自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经过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当前已经进入后工业革命时代或信息时代，生产力水平极大提高，世界经济总量不断提升量级。1990年世界经济总量218170亿美元，2000年为314928亿美元，2010年为630441亿美元，2023年为1054350亿美元。
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快速发展，互联网、物联网广泛应用，无人工厂、无人驾驶、智能机器人大量涌现，平台经济快速发展，生产和生活正在快速地实现智慧化。
生产要素已经从农耕时代的劳动、土地，拓展为工业经济时代的劳动、土地、资本、技术、管理，进一步拓展为信息经济时代的劳动、土地、资本、技术、管理、数据等。当今时代，谁拥有数据，谁就占领了经济发展的制高点，谁就拥有国际竞争的战略主动权。不仅生产要素的数量发生根本变化，数据等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生产要素的质量也发生根本变化，今天劳动者的素质、资本的集聚和集中、技术发达程度、管理水平等极大提高，与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生活的十九世纪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生产关系发生巨大变化。生产关系的各个要素都在发生深刻变化。从所有制来看，马克思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所有制关系比较简单，公有制和私有制界限分明。而今，就我国而言，国有、集体、私营、个体、外资、股份制以及不同所有制之间的混合所有制同时存在，越来越多的企业已经难以分清是公有还是私有，更多带有共有或社会所有的性质。
从分配方式来看，马克思恩格斯那个时代，生产要素比较少，分配方式比较简单，更多表现为资本家的利润、土地所有者的地租和劳动者的工资。而今获得收入的方式越来越多元化，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按照市场贡献参与收入分配，多元化的分配格局已经形成并不断完善。城乡居民除了工资、奖金等传统的分配方式之外，通过股票获得股金和红利者越来越多。统计资料显示，到2023年底，我国上市公司共计5346家，境内发行金额145317.18亿元，另外还有在港交所发行金额354.18亿元，新三板发行金额180.19亿元。到2024年底我国股民已经达到2.5亿。其他还有年薪、期权等。在我国城乡居民收入中，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财产净收入和转移净收入都呈现不断提高趋势。
社会保障制度发生巨大变化。马克思恩格斯生活时代，几乎没有社会保障，而今社会保障制度越来越完善，到2023年末，我国有106643.3万人参加基本养老保险，24372.7万人参加失业保险，有133389万人参加基本医疗保险30173.6万人参加工伤保险，24903.1万人参加生育保险。
劳动者的地位发生巨大变化。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时代，劳动者的地位毫无保障，而今劳动者的地位得以保障。特别是在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3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任何公民享有宪法和法律规定的权利，同时必须履行宪法和法律规定的义务。”国家从最高法律层面保障人人平等，都是社会的主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从劳动合同的签订、试用期、经济补偿与违法解除补偿、年假与休假、社会保险与违规处罚、特殊保护、工资等各个方面对劳动者权益加以保护。企业内部劳资关系、劳动环境以及其他劳动条件大大改善，劳动强度尤其是体力劳动强度越来越小，劳动者的公休假日越来越多，对劳动者保护的法律越来越健全。
第三，资本大规模地跨越国界，实现跨国经营。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那个时代，跨国公司数量极少，规模极小。而今，跨国公司极大发展。一方面，跨国公司数量大大增加，估算有数十万家之多；另一方面，跨国公司规模越来越大，2024年位居《财富》500强榜首的跨国公司沃尔玛营业收入达到6481.25亿美元，比世界银行公布的所有低收入国家国内生产总值还要多，与阿根廷一个国家的经济总量大致相当。跨国公司已经成为经济全球化的主要力量。国际贸易量不断跨上新的量级，1990年世界货物出口贸易34490亿美元，进口35500亿美元，到2023年世界货物出口237835亿美元，进口242346亿美元。近年跨境电商蓬勃兴起，助力世界贸易快速发展。
昨天是今天的历史，今天也会成为明天的历史。人类社会发展永远处于特定阶段，无论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都处于不断地发展变化中，永远不会终结于某一时点。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世事的变迁，用发展的思维对待马克思资本理论。
三、要从实践出发深化对资本范畴的认识
实践决定认识，认识要随着实践的发展不断地深化。当今时代我们需要根据变化了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根据新的时代特点深化对资本范畴的认识。
第一，社会主义社会资本是客观存在，既要认识到其作为重要生产要素对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可或缺性，也要规范其行为。从现实经济运行来看，资本不仅存在于资本主义社会，具有其特殊性，也存在于封建社会、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社会，具有一般性。封建社会有产业资本、借贷资本，雇佣劳动已经出现，地主雇佣长短工也需要给付工资。只不过在封建社会，土地是主要生产要素，资本是次要生产要素，资本处于萌芽状态，雇佣劳动不是普遍现象。马克思曾言：“高利贷资本有资本的剥削方式，但没有资本的生产方式。”可见，封建社会资本已经是客观存在，但没有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没有维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资本主义制度，封建制度愈益成为阻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进一步发展的障碍。资本主义社会既有资本之实，也有资本之名。资本在十八世纪、十九世纪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上，二战之后，特别是进入新世纪，资本功能不断深化，资本本性进一步彰显，资本全球化日益加深，并呈现虚拟化、数字化发展趋势，特别是资本主义制度维护资本利益、为资本服务的本性得以进一步发挥，甚至为了资本家或资本家集团的利益，不惜发动战争。由此造成的资本主义国家内部，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两极分化现象愈益严重，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特别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差距也日益扩大，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掠夺和控制愈益加剧。
资本的基本特性是趋利性，与社会制度无关。封建制度下的资本、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资本，社会主义制度下的资本都要获利。趋利才实现了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资源高效配置，推动了技术进步。资本的运动如天体运行一般，要按照其基本的轨道即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运行。资本范畴犹如价值规律，既有促进商品生产和交换，择优汰劣进而促进生产力的发展的一面，也有可能促进两极分化的一面。
马克思预示，未来社会具有公有制、按需分配和计划经济三大特征，不存在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自然也没有资本。改革开放之前，我国实行的是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严重窒息了经济活力，国民经济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党的十四大确立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市场经济客观上要求必须大力发展包括资本市场在内的生产要素市场。社会主义社会资本也是客观存在，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习近平深刻指出：“我国改革开放40多年来，资本同土地、劳动力、技术、数据等生产要素共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各类资本的积极作用必须充分肯定。”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既要保护资本作为重要的生产要素对经济发展积极有利的一面，也要克服资本运行过程中的消极影响，要防止资本野蛮生长，要反垄断，反暴利，反天价，反不正当竞争，打击资本肆意操纵和恶意炒作。犹如设置红绿灯的目的是为了交通有序运行一样，规范资本的目的是为了资本健康发展，为了民营企业家健康成长。同时，坚持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的硬道理，“要继续完善我国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更好发挥资本市场功能，为各类资本发展释放出更大空间”。市场经济中的一切行为，都必须以法律为准绳，凡是符合法律的都要保护，对于合法合理的要鼓励；合法不合理的要规范和引导；既不合法又不合理的要坚决打击。同时也要引导资本根据自愿的原则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要鼓励包括资本在内的各种生产要素都要按照其贡献获得收益。“高质量发展从分配看，应该实现投资有回报、企业有利润、员工有收入、政府有税收，并且反映各自按市场评价的贡献。”
第二，要深刻认识和适应数字经济时代资本范畴的新变化。数字经济时代，资本所有者和平台使用者分享利润的方式，生产资料和消费资料的边界发生根本变化。马克思没有生活在数字经济时代，没有条件也不可能论述数字时代的资本，我们不能苛求前人。当今世界已经进入数字时代，数据作为新型生产资料具有共享性。电商平台、租车平台等各种平台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资本所有者和平台使用者分享利润的方式完全不同于传统时代，都成为信息共享者，使用者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参与利润分配并获得丰厚回报。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生产资料与消费资料具有明显的边界；在数字经济时代，生产资料与消费资料的边界日益模糊。小汽车既可以作为个人的消费资料，也可以注册成为网约车，具有生产资料的功能。马克思时代资本家与工人界限比较明显，资本家就是资本的所有者，工人就是出卖劳动力的人。而今，二者越来越不明显，科技成果入股获得股金和红利成为普遍现象，还有一些科技型企业，若干人共同出资，共同管理，共同破解难题，共同分享利润。过去，同行是竞争对手，而今，需要依靠聚集才能形成市场，同行既是竞争者，又是聚集之后利益的共享者。
第三，对于改革开放之后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民营资本，要用历史的眼光来看待，用深化改革的办法来解决。社会主义制度下，不论什么性质的资本，公有资本和私有资本都要服从社会主义的生产目的。我国的民营企业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在党的改革开放之策的支持和鼓励下发展起来的，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民营企业，绝大多数是通过抢抓市场机遇、依靠合法经营、凭借管理和技术创新等方式发展起来的，其经营要受到社会主义道德观念的约束等。当然，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由于法律法规不健全，政府与市场边界不清晰，有些资本钻了空子，对此，通过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地完善相关制度和法律法规予以规范。由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起步晚，不少规则都在不断完善中，有些民营资本在运行过程中存在不规范行为，对此要历史地辩证地看待，不能简单地把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等同于社会主义制度下民营企业家。习近平指出：“对一些民营企业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些不规范行为，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按照罪刑法定、疑罪从无的原则处理，让企业家卸下思想包袱，轻装前进。”
总之，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资本是不可或缺的生产要素，要健全关于资本的法律法规，引导资本按照市场规则参与收益分配；要着力调动包括资本在内的各种生产要素的积极性，服务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要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资本理论。
赵振华,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研部主任、教授
来源：《科学社会主义》2025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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